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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寂檀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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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你要跟我走吗?”遥穿着碎花连衣裙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走在漫山的花海里,回头问他,然后咯咯的笑着走远,长长的头发在背上一起一伏,他很努力的追赶却怎么也追不上。她回过头,笑容灿烂如同脚下盛放的花朵。他累的倒在了柔软的花丛里,闭上眼睛,再睁开,却发现他跪在自己冰冷的浴室地板上,遥躺在浴缸里,鲜血浸透了白裙,染红了浴缸里的水。“别,别。”他揪着自己的头发,开始痛苦的哭泣。场景就这样变换着,他一会儿置身于漫山遍野盛放的蔷薇花里,一会儿跪在浴室里哭泣。韩想他是死了,灵魂在天堂和地狱之间摇摆漂浮。)
  寂檀苑的日出是亘古不变的六点。在习惯了之后坎(candy,坎蒂的简称)每天都会在泳池边上沐浴着第一缕阳光做瑜伽。这里地势较高,可以看到大半个寂檀苑、整个浅海沙滩以及远处的伊芙岛,这让她觉得很愉快。七点瑜伽结束,开始做早餐。新鲜的玫瑰花茶,橙汁,煎至金黄的法式吐司配上奶油,两片培根以及一个太阳蛋,薇儿的。咖啡牛奶面包煎饼和水煮蛋以及香肠,其他人的--------安迪,乔,蒂(dina,蒂娜的简称)或者是阿栋。不过最近他们都不在。坎蒂想了想,今天她只做三份早餐就可以了,妮基和她自己的,以及在床上躺了三天的韩。
  想起了韩,坎觉得自己该去看看他。
  韩还在昏睡之中,但是呼吸均匀沉稳,看样子是恢复的差不多了,坎蒂拉起窗帘,金色的阳光柔和的洒在他苍白的脸上。那张脸并不十分出色,倒是新长出的睫毛长长密密的像小翅膀,配上他高挺的鼻子瞬间为整张脸增色不少。遥好像说过他的眼睛温暖而深邃,像琥珀色的湖泊。前几次寥寥几面她的心思都在遥的身上从来没留意过韩或者他的眼睛,现在她倒是有点好奇。所以那天刚把他带到寂檀苑,坎就不顾阿栋惊讶的脸执意要拿1号血液,谁知一转身便撞上了蒂娜那张高冷的脸,她扭着腰,像往常一样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坎。这种时候坎总是怨恨的想为什么上天要让这女人多长高几厘米。
  “准他进入寂檀苑,还准他使用1号血液?”蒂冷笑一声,“再说一遍,这是乔的命令?所以我们现在可以随意的招募成员了?”
  “乔只想扭断他的脖子,是薇儿,薇儿说不要伤害他。”坎尽力压制住自己的喜悦激动想不动声色地说出这些话,但是没有成功。
  果然,蒂的万年寒冰脸立刻起了波澜,甚至在角落里懒懒的打着哈欠的梆梆也一下竖起耳朵,激动的四下观看。
  “薇儿?你确定真是她?她现在在哪里?乔呢?”蒂娜劈里吧啦扔出一堆问题。
  “别激动别激动,事情很复杂,乔带走了薇儿,或者是遥,我估计她们去樟木沟了。这次应该是对的,具体情况等薇儿回来了我们大家可以问她。”坎脸上是控制不住的笑意,“乔说,在她们回来之前不要走漏消息,处理好寂檀苑的琐事,还可以在做个大扫除。”
  一听大扫除三个字蒂立马拉下了脸,梆梆也重新打起了哈欠。蒂厌恶的看了破破烂烂奄奄一息的汉一眼,又转过眼光瞅着坎,“只准给他三号血液,准他进入寂檀苑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放心吧他会活过来,只是时间久点罢了,这对你来说挺好的你就不用整天无所事事了。”她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加重了语气,“再说了如果乔回来还是打算扭断他的脖子的话,我们也只是损失了3号血液而不是珍贵的1号对不对。”然后她扭着腰转身走了。
  坎有点委屈,虽然蒂的尖酸刻薄众所周知,但是只有她一人会默默忍受。安迪会毫不犹疑的怼回去,两个人会像往常一样吵得天翻地覆。而马弗则会嘿嘿的笑,然后一伸手去掐她的脖子或者朝她扔一把刀。蒂已经明说暗喻了好几次,觉得坎一无是处。事实上大家都知道坎的能力不会输给任何人,毕竟她是乔拯救的。也是乔让她一直待在寂檀苑,已经很长很长时间了,对此她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只是偶尔一两次她漫不经心的提议说她该出去走走陪陪薇儿什么的,但是乔坚决的说你必须留下,因为你是家里最耐心和恬静的成员,需要随时阻止蒂这类脾气暴烈的人做蠢事。所以她便留下了。
  她一向很听话的,尤其是乔和薇儿的。
  所以当时她就放下了暗红色的1号血,拿了颜色浅很多的3号血。
  蒂的高傲冷漠有时很讨厌,但正是这种性格让她大多数时候都能不被情感左右而去很客观的处理事情。她是寂檀苑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坎坚信这点。
  3号血尽管效果缓慢但是韩仍然变化惊人,颈上撕裂的皮肤慢慢的愈合,折断的肋骨和四肢渐渐的长在一起。乔下手的确,呃,重了一点。连三天前替他换下血迹斑斑的衣服的阿栋都如此感叹。这让坎有一点内疚,那天她本可以阻止乔把他揍得这么惨的。于是她替他细心的剪短了头发,配上他新生的面孔,瞬间精神了不少。
  这下至少他的颜值可以过关了。坎想。
  快八点钟的时候,蒂毫无预兆的就回来了,一脸的疲惫,带着湿漉漉的雨林气息。坎正把早餐喜滋滋的移到正厅里长木桌的最右端----那里阳光透过玻璃墙壁整好柔和的铺满桌面。蒂冷冷的一声嗨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扭着腰坐在阳光下,捋了捋沾满水汽的长发,并把一盘子坎刚刚摆上桌的早餐拖到自己面前,顺势拿起了刀叉。
  “呃,那是韩的。我没做你的,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坎有点心虚。
  她知道蒂不喜欢汉。
  果然,蒂挑起一根细长的眉毛,“那个矮子?他醒了?”
  “还没有,不过快了。我让妮基去看他了。3号血液的作用应该是今天早上苏醒。除非阿栋又手抖弄错了。”坎回答。
  “哦。”蒂无所谓的眨巴着眼睛,一边飞快优雅的叉起煎鸡蛋送到嘴里。“如果他可以饿三天的话,那就一定可以再多饿一天。”
  大概是真饿了,在飞快的吃了几口鸡蛋,又喝了几口坎递过来的热牛奶后,蒂的脸色缓和了一点,她清了一下嗓子,语调也柔和些,“没有找到梆梆,倒是发现了别的东西,估计不是好的那种,告诉安去及时的清理一下,免得以后不受控制了伤害到梆梆。”其实蒂不尖酸刻薄的时候声音是很好听的,妩媚带点沙哑,只可惜没有好听过三秒,她立马又抱怨起来,“话说,安那个懒骨头到底跑哪里去了?”
  韩还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摇摆。此时他嘴角上扬温和的微笑,眼角却不停的流下泪水。
  一双瘦弱的小手替他擦去了泪水,小妮基边把干净的牛仔裤白衬衫放在汉的枕头边边嘀咕,“你这么幸运为什么还要哭,你现在可比来的时候好看了无数倍。”
  那一瞬间韩的天堂和地狱都消失不见,他仿佛是湮没在了永恒的虚无里,记忆一片空白,耳朵里轰鸣不断,一个微弱的声音在遥远的地方盘旋和挣扎,它说:“别伤害他。”这个声音带着微弱却坚实的力量将这混沌的虚无撕开了一道口子,世界渐渐的现出轮廓和色彩,所有的记忆一下子挤进了脑海,他喘不过气,头胀的快要裂开来。他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明亮的阳光铺天盖地的涌进眼帘,他连忙抬手去挡,手臂却僵硬的不听使唤,他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只得费力的把头偏到一边。
  “你怎么刚醒就像疯子一样的动来动去。”妮基忙去拉上窗帘。韩还在挣扎着要抬起手臂,妮基突然想到很可能韩完全不懂英文,而她刚刚一直讲的是英语。妮基“哎”的叹息了一声,刚来岛上两周,她还没有开始学习中文呢。
  等到眼睛适应了明晃晃的光线,韩看到自己躺在一张老旧的橡木床上,身上盖着茶色的薄毯。他转动脑袋,发现这是一间酒店式的房间,朝南方向是一排明亮的落地窗,有一扇窗户开着,微风裹着鲜花的味道轻快的吹进来,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海浪的声音,果然,从窗户望出去不远处就是一片波光粼粼的天蓝色。这是在海边,一个黄头发绿眼睛病怏怏的小女孩边捆绑着亚麻布窗帘边好奇的望着他。
  “这,”他想说什么却发现嗓子干的冒烟,好不容易抬起的手又无力的放了下去。
  小女孩说了一句什么,英语的,他没听懂,然后朝他摆摆手,打开门跑了,随即传来了下楼的声音。
  他还在挣扎着想说话,一段记忆却在面前闪过:遥死了,他被短发的女孩子打断了手脚。
  手脚?等等,韩挣扎着坐起来,一把拉开毯子,发现自己身着宽松的运动裤和t恤,双腿完好。更让他惊讶的是,他在右手边衣橱上的大镜子里看到了自己,乌黑的发,白皙年轻的脸,细长的丹凤眼,这是他二十岁时最年轻英俊的面容。
  门轻轻的打开了,坎走了进来,妮基端着杯水跟在后面一蹦一跳的,一看到韩却变得怯生生的,小心翼翼的把水递给了他。
  韩不客气的一饮而尽,他实在太渴了。坎没有说话。韩记得她的脸,有一次他们一起在韩国咖啡厅里喝咖啡。只是这些记忆仿佛上个世纪那么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