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呼……”
“嗤呼……回去吧。”
从漆黑的雪地中起身的内卫们，沉默地看着这片被黑雪所浸染的土地。那些深海教徒的遗骸已经连一块完整的残肢都无法拼凑出来了。
而七个内卫也十分默契的没再提起。
内卫解释不清楚，每次追捕深海教徒所遇见的，这种诡异的幻象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也不可能将这件事上报，内卫是人类对抗邪魔的防线，正是如此，对于他们的心里评估也是重中之重。
倘若内卫表现的过于不稳定，也会以‘失控’之名将其处死。要说原本狂热的内卫只会慷慨赴死，那被深海教会勾起了生存的渴望的他们，已经不可能让那有可能会让自己死去的可能性进一步增加了。
“嗤呼……”
“嗤……呼……”
“嗤………呼………”
“你有什么想说的……嘶…呼…”
“嗤呼……队长，我有这么明显吗？”
身为队员的内卫惊讶地说道。
“嘶呼…废话，没事你喘那么大的气干什么？深怕我不知道你话想说是吧？”身为这支队伍队长的内卫，没好气地说道，要不是抑制邪魔的一身装甲踹起来太重，他都想要一脚踢上去了。
“嗤呼……队长，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们也能过上和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嘶呼…放屁，邪魔、感染者，还有其他国家，哪一个不需要士兵？就算这里不需要我们……嘶呼，总有地方需要我们参加战斗的。”
“嗤呼……队长，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身为队员的内卫，盯着说话的那一位，而队长猩红的光芒也从面具的缝隙中透出。每一个内卫都知道他的狂想，每个人的内心都出现了动摇。
但他们是乌萨斯的军人，是乌萨斯最为强大与机密的特种部队。
为了乌萨斯的伟大，他们不该背叛。起码他们是这么坚定狂热的一厢情愿，若非如此，来自北境的邪魔，定然会抓住他们精神的弱点，将这群忠诚与乌萨斯本身的内卫吞噬殆尽。
没错。
内卫并不忠诚于皇帝。
在先皇所缔造出的那个为战争而生的乌萨斯，以及科西切的操纵下，内卫只是用着自己的方式维护着乌萨斯的和平与繁荣。
战争，只需要战争，乌萨斯就一定不会衰落。
假如带来战争，塑造了战争机器的皇帝，反对这样充斥战争的行政方针，哪怕是内卫也会背叛。就像是先皇。
先皇，弗拉基米尔·伊凡诺维奇。
他的死亡疑点重重，有一些阴谋论与线索，全都将先皇的死亡与内卫所联系。兴许当时的内卫部队，真的参与了那场暗杀行动，但内卫的特殊性，让参与那场行动的老内卫，几乎都已经被迭代。
现在想要找到人证来证明先皇的死亡与内卫有关，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嘶呼…”
“嗤呼……”
一番并不激烈的交谈，让内卫再度陷入沉默。
矿石病是绝症，接受邪魔的碎片何尝不是？那伟大的力量，终将带来毁灭。
拯救？这对于内卫来说实在是过于遥不可及与不可思议了。
但刚刚发言的内卫却并不满足。
即便是被队长用威胁闭嘴，他却依然想要追寻那虚无缥缈的可能性。
“嗤呼………”狭长局促的呼吸声之后，那名内卫终于再度开口，“邪魔碎片在恐惧她们，我的身体却在向往她们。有没有一种可能，她们明明饱含善意，我们却始终报以邪恶的揣测？说不定，她们能清除我们身体中的碎片。也说不定，她们有办法与邪魔战斗？”
内卫与深海教徒的交战，并非是每一次都如此和平的收尾。
但也仅有一次记录在案的，是一名自称是主教职位的教徒，进化出了遍地的触须，身体与一团不规则的肉团连接在一起，向着内卫发起进攻。
那次的攻击并不猛烈，却也展示了主教那可怕的力量。经历过那场战斗的内卫，心理也受到了巨大的震撼。那场战斗的意义，根本不是展露了海嗣的威胁，更像是主教再用这种方式诉说，她们也是有强大战斗力的，但却不忍心对内卫下手。
那次战斗的最终结局是触须温柔地拥抱着内卫，在内卫们释放出的国度下，主教那猎奇无序的血肉之躯，缓慢凋零。期间主教没有做出任何攻击动作，只是温柔地注视每一个内卫。
就像是注视着孩子一般。
“嘶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事情吗？！我现在就能以，你的精神状态不稳定为理由，将你在此消灭！”
内卫队长愤怒地怒吼着。
然而如今已经晚了。内卫们对此事避而不谈，只是逃避，不愿意去朝着这个方向想象。可一旦有人率先撕下了这块遮羞布，人的欲望就会在这条疯狂的道路上策马奔腾。
有没有可能我们还有回头路。
有没有可能我还能回去？
仅仅是这一条就够了。
人的欲望本应如此，哪怕他们的觉悟再怎么坚韧不拔，总会有动摇的瞬间。原本他们知晓自己已经没有了回头路，所以才能轻易的客服自己的动摇，但现在，哪怕百分之一，回头的机会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
他们可能可以回头。
“嗤呼……博纳鲁夫……”
“嘶呼…！！”内卫队长博纳鲁夫抓住对方的衣领，将他拽到自己的面前，“维耶其斯基，你他妈的疯了！嘶呼…你为了摆脱怪物的身份，要向另一群怪物寻求帮助？！她们已经展露出了非人的特征，你却非要被她们那人类的伪装所迷惑？！”
“嗤呼……我想见妈妈。”
“嗤…呼…琳达娅…”
不再是队长口中的维耶其斯基，另外两个内卫也表达了自己的感想。一个人想见母亲，一个人想要见恋人，这都是他们本已经舍弃的，最为纯粹而平凡的欲望。
“你们……你们真是一群疯子，嘶呼…嘶呼…你们…你们…竟然想要舍弃我们这伟大的身份！”
“嗤呼……不，不是的，我，我只是想要见一面，哪怕只是让妈妈看一眼我的脸也好。”
内卫竭尽所能地证明着自己的清白，但那辩解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其他内卫早已被这样的言语所带动，幻想与期望已经无法被遏制。
“博纳鲁夫队长…嗤呼……你难道没任何欲望吗？你难道就连一个牵挂的人都……”
“嘶呼…家人早就死完了，战友…嘶呼…与我同期的，也全战死了，我们团中，与我相熟的，就我活下来了……嘶呼……”
“嗤呼……抱歉，队长。”
“嗤…呼…恕我冒昧，队长，您的家人是怎么死去的？被外敌吗？”
“嘶呼……是感染者搜查队。”
“……那你又为何如我们这般如此狂热的为帝国献身？嗤…呼…难道你真的只是为了帝国繁荣，这崇高而虚无缥缈的理想？”一个内卫向队长发出灵魂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