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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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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儿不说话,她努力的去回忆遥的脸,却始终只是模糊一片。
  “想不起来就不说了吧,早晚我们会搞明白的。”乔轻声的安慰她。就这一上午的功夫她们已经清理出了一个角落。中午两个人随便吃了点东西,又继续干活。薇儿老是被藤曼缠住,要不就是手脚沾满了黏糊糊的粘粘草种子,乔不时的要过来帮她一把。到了晚上两个人清理出了大半个院子,依稀可以看出藏在疙疙瘩瘩的草根里的青石板了。乔用割倒的草杆杂物在门外堆了一个大大的草垛。
  “早该让志炫带一个喷火器过来,他应该离这里最近对吧?直接一烧,多省事。”薇儿望着高高的草垛突发奇想。
  “嗯,顺带把宅子也给烧了。”乔把最后一把草扔上草垛,“这周围还全是原始森林,要是把消防队的直升机引过来,咱们还得解释为什么这里有一栋宅子。”
  “我都懒得考虑这么多。”薇儿不以为意。
  晚饭是乔在树林里抓到的一只山鸡,她打理鸡肉的时候薇儿就在旁边玩山鸡长长的彩色羽毛。以前呷叔炖山鸡时薇儿也是这样玩的不亦乐乎。乔微笑着不打扰她,默默的一个人煮饭,不时的往灶膛里添些柴火。
  晚饭过后天黑了下来,山区昼夜温差极大,气温一下子就降到了几度,所以当初安很机智在一楼的厅堂里建了大大的壁炉,乔在储存室的瓦翁里找到了封存很好的木炭,在她烧壁炉的时候薇儿从酒窖里拿来了封存的红酒和暗沉斑驳的高脚杯,这对薇儿来说是最容易的事,因为寂檀苑所有宅子的酒窖都在相同的位置,且都是薇儿最熟悉的地方。
  两个人坐在温暖的壁炉前,喝着酒,白天的疲惫一扫而光。
  “我记起来了。”薇儿盯着壁炉里暗红的火焰轻轻的说。
  “快看,星星!”那个女孩对她说,她的语气很是兴奋,眼神亦是明亮。薇儿睁开眼,看到窗外夜色浓烈,泼墨似的苍穹里,飘飘摇摇的洒满了明亮的星星。
  车子仍然颠簸在路上,车厢里弥漫着汗味、脚臭味以及各种不可描述的奇怪味道,打鼾的声音此起彼伏。薇儿被吵醒但是她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是很平静。遥叫醒她后竟然转头自顾自的看起了星星,嘴里还碎碎的念叨着伊迪特-索德格朗的《星星》。
  “当夜色降临
  我站在台阶上倾听;
  星星蜂拥在花园里
  而我站在黑暗中。
  听,一颗星星落地作响!
  你别赤脚在这草地上散步,
  我的花园里到处是星星的碎片。”
  这样也挺好的,薇儿想,各自看星河璀璨,互不打扰!
  大概就是在这一刻,薇儿做了一个决定,她要和遥一起,进行一段旅行。
  反正她现在只是个漫无目的的人,恰巧遇到了一个同样热爱夕阳和星夜的人,她很想知道眼前这个女孩子还有什么地方是和她一样的。
  汽车在清晨抵达了目的地,这时候的小镇笼罩在淡淡的潮湿薄雾里。下车的时候薇儿终于看清楚了遥整体的样子。和她想的一样,高高瘦瘦,海藻一样乱蓬蓬的长发。她肆无忌惮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挠挠头发,打着哈欠背起了一个大大的登山包,问薇儿:“你打算去哪里?”
  “我不知道。”薇儿如实说,她确实不知道要去哪里,“你住在哪里?我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不如我跟你住一个地方吧。”
  “可以啊,只是我住的是青年旅舍,住那种地方很有挑战性的噢。”她朝薇儿挤了一下眼睛,“你知道,好几个人住在一个房间。”
  薇儿脑海里立马浮现出乔和坎皱着眉头的脸。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没关系,我住过更有挑战性的地方。”
  遥显然不相信,她转了一下眼珠,觉得刨根究底好像不是很礼貌。于是她耸了一下肩:“那好吧,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薇儿。”
  “没有姓吗?就是薇儿?”
  薇儿怔住了,关于她真正的名和姓,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忆过了。
  “就是薇儿,如果复姓算的话,寂檀苑。”
  “寂檀苑薇儿?!!你叫寂檀苑薇儿!!!”遥使出了洪荒之力才忍住没有吐槽和翻白眼,“你的父母可真够随意的。好吧,一起走吧寂檀苑薇儿。”
  于是两个人出发去寻找遥不知道从什么攻略上看到的既廉价又整洁的青年旅舍。穿过好几条巷子,遥时不时的停下来看一下谷歌路线。可能是她太专注找路了,又或者是她本来就是好奇心非常低的那种人,她竟然都没有问薇儿来自中国哪里为啥旅行只拎着一只小布袋?这让薇儿大为欣慰,好歹不用费力去编故事了。
  就在薇儿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她们终于到了,一家名叫绿森林的青年旅舍,只有一栋两层的小楼,有些破旧,进门是大大的露天酒吧,坐满了形色各异的来自各个国家的背包客,角落里有一个很小的圆形泳池,里面下饺子似的飘满了游泳(泡澡)爱好者。
  薇儿只顾着观察这拥挤的庭院,这对她来说太新鲜了,她从来不知道有这样一群自得其乐的人。遥沮丧的声音传了过来:“没有床位了,只剩下一个标间,可是很贵。”
  薇儿学她的样子挤挤眼,“这太完美了,我们两分摊正合适,不用去挑战床位了啊。”
  遥很痛心的叹了口气。
  很简陋的小房间,扑面而来一股霉味。提行李的小哥笑眯眯的问她们是不是两姐妹?!
  “你们看起来有些像。”他腼腆的说。遥哈哈哈的就笑了起来,“拜托,你该配副眼镜了。我这么普通怎么会跟薇儿像?”
  薇儿没有说话,脸上却泛起了笑意。她们惊喜的发现窗外有一个小露台,还有两把躺椅和一张小桌子,正对着远山和日落的方向,虽然在欣赏日落的同时也会一同欣赏到楼下泳池里泡澡爱好者们高矮不一但肥胖相同的胴体。但是两人都觉得已经蛮不错了。
  “真是不错的安排。”薇儿想。
  比她更兴奋的是遥,她已经从昂贵的房费里回过神来了,“哇塞,可以躺着喝酒看夕阳,楼下还就是酒吧,”她的声音陡然增大,“想想每天做完义工回来就这样舒服的躺着,这日子简直不能更完美了。”
  “什么义工?”薇儿很好奇。
  “就是我在金边的一家青旅里看到的一个义工组织,叫organization,是一个澳大利亚老爷爷创办的,最近的一个义工点就是这里。去照顾年幼的孤儿或者因为贫穷上不起学的孩子,教他们英语画画和算术之类的。我来这儿就是为了这个啊,难道你不是?”她很惊讶。
  想想外面极其普通的农田风光和坑坑洼洼的道路,的确不会有人专程旅游来这里,于是薇儿赶紧点头:“我也听说了这个组织,只是不太了解。”
  “我也不是很了解,根据介绍,下午六点我们得去楼下酒吧集合报名,有人会安排我们去那个孤儿收容所。”遥仔细的翻看着手上的纸张。
  “现在还早,要不要去喝一杯?”遥看的差不多了就把纸张直接扔床上,大方的邀请薇儿。
  “现在吗?一大早?”薇儿有点惊讶,虽然在寂檀苑安和马弗大早上就会喝威士忌,她偶尔也会喝一杯mimosa(香槟加橙汁),但是遥这种瘦瘦弱弱的中国女孩子,这一点就太奇怪了。
  “有什么不妥嘛,我去叫两份美式早餐,外加两杯mimosa,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遥挤挤眼睛,飞快的跑下了楼。
  吃早餐的时候薇儿问遥:“你经常这样和陌生人一起搭伴旅行?”
  遥正忙着往全麦土司上抹黄油,头也没抬,“怎么会?至少也得是你这样安静温柔又漂亮的女孩子啊。”她哈哈笑了两声,“我一直是一个人旅行,住青旅的床位,你可是第一个和我一起睡的人哟。别想歪,我是指卧铺大巴上,还好是你,不然我这一生唯一一次的大巴卧铺之旅肯定就被毁了-----要是别的什么奇奇怪怪的人的话我铁定去和司机并排坐上一整夜。”
  薇儿忍不住笑了,“你旅行多久了?”
  遥偏头想了一下:“大概快一年了。我大学毕业脑子一热就去了新加坡工作,那地儿简直让人,怎么讲呢,喘不过气,整天就是压抑的工作工作,加上我不太擅长处理人际关系或者是讨好上司。所以坚持一年我打算不干了。去年我从新加坡出发,去了泰国、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越南、菲律宾、缅甸和印度。这是我旅行的倒数第二个国家。完了我去尼泊尔,然后从那里回国了。”
  “哇哦,你挺厉害。”真的,就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言,薇儿觉得她是真厉害,并且很真心的敬佩她。
  “你不也一样么?”遥喝了一大口mimosa,“我敢打赌,你去的地方更多,经历的事情肯定也更精彩。”她认真的看着薇儿的眼睛,表示她在很真心的说这些话。然后她发现,薇儿眼睛颜色极浅,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颜色:浅到透明的灰色,不经意的会闪过异样的光芒。
  什么乱七八糟的描述!!遥在心里吐槽自己。
  薇儿笑而不语,她不知道该去怎样说自己的故事,索性就不说得了。要是乔在就好了,她总能迅速的编出一大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故事。
  遥很识趣,见薇儿不想说,立马的就岔开了话题,开始抨击楼下泳池里的一堆壮汉。
  “我猜那肯定是维京人吧,连战斗民族都没有这种体格。”遥往嘴里塞进一整块的培根。
  薇儿还没有回答,某个维京人一个高空跳水的表演,溅起了铺天盖地的水花,楼下一阵起哄惊呼,有一朵水花啪的砸在了遥的额头上。
  遥抹了一把额头,啪的放下刀叉,站起来作势就要把头伸出去骂他们。
  薇儿憋住笑,赶紧拉住她,“算了算了,别惹麻烦了,毕竟咱们大腿都没有人胳膊粗。’
  看吧,她还是很擅长保护自己的。薇儿有点小小的得意。
  接下来几天她稀里糊涂的就跟着遥去当了义工,在那个澳大利亚老爷爷创办的收容之家,专门收留孤儿和贫困人家的孩子。里面的工作人员是来自全世界的义工。收容之家建在河边平坦的土地上,由几间低矮的砖房和铁皮房构成,里面大概有五十多个孩子。孩子们从一岁到十多岁不等,衣着破旧,却干净整洁,他们很欢迎新来的义工,脸上一直挂着灿烂的笑容。第一天薇儿被分去给大点的孩子们上英文课,而遥去教小点的孩子画画,没想到教到一半时孩子们发现了一件比画画更好玩的事情:遥那一头长长的头发!于是孩子们丢下画笔,开始商量着给遥编辫子。她们笑笑闹闹的找来做手工的彩线,又去田野里采来盛开的野花。等薇儿上完课去找遥的时候,看到她正无奈呃被一群孩子抓住,顶着动画片长发公主里的大辫子,辫子上缠满彩色的线,头上插满野花。